皇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:“这是埋怨朕吗,你没把儿子教好,还埋怨上朕了?”
这话都听了大半辈子,德妃懒得争辩,只嘀咕了一声:“还不如打一顿,要是跪坏了骨头,将来怎么走路。”
“朕怎么知道你儿子那么傻,不会偷懒。”皇帝气恼地说着,顿了一顿后,却笑了,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,从前被皇祖母罚跪,你也不会偷懒。”
德妃淡定地悠悠一笑:“说的万岁爷没遭祖母责罚过似的,您那会儿敢不敢偷懒?”
皇帝年少时,就算当了皇帝,也没少受祖母训斥责罚。太皇太后作古那么多年,早没人再提这些往事,却被德妃翻来说,可皇帝不仅不气恼,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年,回到了有祖母庇护的年月。
德妃自然也有分寸,不再玩笑,正经道:“皇上罚他,臣妾绝无埋怨,只是儿子傻,还求皇上罚了他,能让他明白为何受罚。”
皇帝拉了德妃的手,轻轻抚摸着,说道:“咱们儿子不傻,知道朕为何责罚他,反倒是朕怕他太聪明,心里藏不住,脸上更藏不住。”
德妃低头看皇帝的手,虽然和贵人一路将圣上照顾得极好,可也拦不住皇帝在河堤田耕各处视察时,用手扒拉那些淤泥碎石,手背上的一道伤痕,就是那会儿留下的吧。
不知千百年后,世人将如何看待康熙皇帝,至少在德妃眼里,为了百姓和江山,玄烨尽力了。
“胤礽屋里的珠宝,最后当出去了吗?”“臣妾所知不多,但似乎是太子妃替太子周全了一些事。”
皇帝苦涩地一笑:“他做些什么,朕其实都知道,你要说清廉方正,多一个铜板都不拿的,满朝文武里真找不出几个,你我不也常常徇私处置一些人和事,不然那名垂青史的忠臣廉吏怎么能数得过来,不正是因为少,历朝历代上千年才出了那么几个,朕难道会强求?”
德妃静静地听着,看得出来,皇帝当真不恼太子手里有亏空,但……
皇帝果然眼神一冷,沉甸甸地叹道:“就这点事,朕还没把他怎么着,他又先受不了了。太子妃为他周全那些破事,他不知感恩,还对自己的妻子冷嘲热讽,你说他、你说他……”
“皇上,别着急。”
“胤禛那小子,对待大臣一贯清高刻板,常被人说他老气横秋。你也知道,儿子与朕算不得亲昵,比不上胤祥胤禵那般,可就算彼此间有些顾虑和生分,今日被朕罚了,他还能像个儿子似的,当面说他委屈,让朕觉着自己养儿子,是有意思的。”
“多谢皇上宽容胤禛。”
“可朕不记得从何时起,胤礽在朕跟前,再也不是儿子,再也不是了。”
此刻四贝勒府中,睡了一觉的胤禛被孩子的哭声吵醒,睁眼见毓溪不在跟前,唤来下人问缘故,才知道两个小家伙又打架了。
青莲赶来照顾四阿哥,被问念佟和弘晖是不是经常打架,她一脸不在乎地说:“小孩子不都这样,您别放在心上,福晋从不跟着着急上火,不然自己还没消气,孩子们又亲亲抱抱和好了,白白气一场。”
“当真不要紧?”
“要不奴婢搀扶您去看看?”
胤禛摇头:“我今儿落得这地步,说自己是当阿玛的,就更丢人了。”
青莲说:“您是吃了苦头,可外人只会羡慕您,羡慕皇上在乎您,真谈不上丢人。”